上述类似发现让简·古尔多考察假物种形成、非人化和黑猩猩暴力行为的关系,在她迷人的《窗外的风景:我与贡贝黑猩猩的30年》(Through a Whindow:My Thiry Year with the Chimpanzees of Gombe)一书中有所体现:
> 在人类当中,某群体的成员可能认为本群体和其他群体成员不大一样,因此也会以不同的方式对待本群体和非本群体的人。诚然,非本群体的人会被“非人化”,甚至被视为其他物种的生物。……黑猩猩也以同样的方式区别对待本群体和非本群体的成员。……此外,在攻击非本群体成员时体现出来的模式也未见于与本群体成员的争斗中——弄断肢干、撕掉皮肤、饮对方的血。这些攻击模式常见于黑猩猩对非本群体成年猎物的捕杀中,所以上述受害者在目的的层面而言,被“非黑猩猩化”了。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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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研究的发现能够为上述逸事提供支撑、社会心理学家证实到,相比于自己共同体之内的人,我们很有可能认为自己共同体之外的人大同小异。我们将本群体的人看成一个个个体,而多多少少地把其他群体的人看成同质的(心理学家称这种现象为“外类群同质偏见【outgroup homegeneity bias】”)。当外类群同质偏见和第二张提到的外类群偏见(outgroup bias)混到一起时,就会出现危险的结果。外来者既会遭到诋毁,也会被程式化:我们是由多个值得称道的个体组成的多样性共同体,但他们都是一样的谎话连篇、暴力、污秽、蠢笨、疯狂。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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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曾就平庸的邪恶一而再再而三地发表多余的言论,但卡西尔对纳粹现象的描述比阿伦特更贴近真理。阿伦特用“平庸的恶”来描述阿道夫·艾希曼,此人主要负责“最终解决”的后勤工作,被阿伦特成为典型的纳粹官僚。然而,这个称谓对艾希曼其实完全不合适,因为这位坚定的反犹主义者曾说道:“在我人入土时,一定会心满意足,那是因为我宰了五百网犹太人,这给了我极大的满足和快乐。”艾希曼和他的通辽不会为了苍白的抽象概念所动。和流行说法相反的是,种族灭绝从来就没受到人类知识数字、概念和流水线上的产品这种说法的启发。在纳粹计划的核心,根本就没有任何类似平庸的叙事形象,它们其实都是戏剧性的、鲜明的和启示性的。其中有救赎和毁灭的故事,有嗜血和犹太人以污秽和堕落玷污雅利安人纯洁性的故事。更加具体地说,它们是关于老鼠和虱子的故事,是关于由血液传播的感染、疾病和衰弱的故事。它们是人类灵魂深处能产生共鸣的形象,而原因我们马上就能揭示。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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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者真的相信黑人是亚人类么?这完全取决于你所说的“相信”是什么意思。相信一词的意义十分宽泛,有时候,我们仅用它表示我们对自己和他人所做的一种称述,但这对我们如何生活却毫无影响,比如,相信神。有些人——应该说有很多人——声称自己相信基督教(或犹太教、伊斯兰教等)的神,但其行为并未受到这种宣称的影响(他们的行为方式和其他非信徒的并无二致)。在这种情况下,那似乎就有理由说,他们并不是真正相信神,因为真正的信仰会指导行为。我们可以说,这些人虽然并不真正相信神,但他们却认为自己相信。同理,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有人声称自己相信物质只是幻影——其实都是“脑中的想象”(我们前面提到的的哲学家乔治·伯克利正是因这种立场而著称)。不过,只要你威胁说要将一杯热咖啡倒在此人的大腿上,他还是会和任何人一样采取防御措施。这样的人相信物质世界完全是真的——但他们却相信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其实他们错了。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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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46年的纽伦堡,受命照看纳粹战犯的美国心理医生莱昂·戈尔登松(Leon Goldensohn)。戈尔登松并没有对这个流行的偏见予以肯定。相反,他发现,“除了鲁道夫·赫斯(Rudolf Hess)和审判后期的汉斯·弗兰克(Hans Frank),纽伦堡的被告无一精神异常。唉,他们大多数人都再正常不过”。灭绝犹太人的念想并非纳粹的问题的根结所在——心理问题或者别的什么,根结在于他们的解决方案。同理,当今世界对道德失常的经典描述是:穆斯林“恐怖分子”。心理医生马克·塞奇曼(Marc Sageman)采访了近200位圣战分子,并发现他们“没有显著的精神问题”。没有证据表明,计划并实施大规模屠杀的人比起走在美国大街上的芸芸众生,更有可能是精神病人。 (144)